尤巴·纳特·拉姆萨尔:没有意识形态的政治

作者: 时间:2022-08-22 点击数:

【尼泊尔】尤巴·纳特·拉姆萨尔Yuba Nath Lamsal

河北经贸大学尼泊尔研究中心 张树彬 译

核心观点:当原则和意识形态不再发挥指导作用时,政党就变成了暴徒和无赖团伙

                                      

      作者系尼泊尔前驻丹麦大使、尼泊尔国家英文报纸《新兴尼泊尔报》(The Rising Nepal)前总编辑。

      

     墨西哥壁画家何塞·克莱门特·奥罗斯科(José Clemente Orozco)的画作《煽动家》来源: Wikpedia


十七、十八世纪被称为欧洲的启蒙时代( Age of Enlightenment)。启蒙时代产生了一些思想家、哲学家、律师、科学家和创新者,他们不仅质疑传统权威的有效性,而且提出了新观点、新思维和新创新。大卫·休谟(David Hume)、伊曼努尔·康德( Immanuel Kant)、约翰·洛克(John Locke)、孟德斯鸠(Montesquieu)、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亚当·斯密(Adam Smith)、巴鲁赫·斯宾诺莎(Baruch Spinoza)、伏尔泰(Voltaire)等思想家都是启蒙时代的产物。

欧洲在这一时期经历了一些动荡,其中最著名的是英国的光荣革命( Glorious Revolution)和法国大革命(French Revolution)。安东尼·德斯蒂··特拉西(Antoine Destutt de Tracy)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著名的学者和哲学家,他在18世纪后半叶创造了意识形态一词,将其作为一门思想科学。

法国大革命像火山一样爆发,震撼了整个欧洲,成为欧洲政治发展的分水岭。在卢梭的名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中”( ‘Man is born free and he is everywhere in chains’)的启发和激励下,自由、平等、博爱”‘Liberté, égalité, fraternité’ (liberty equality, fraternity))成为法国大革命的座右铭,不仅在欧洲,而且在全世界带来了理性和激进的思考和变化。从那时起,个人自由就成了世界上人类生命的神圣不可侵犯之物。

 然而,同样是高举自由旗帜的革命法国,却被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Maximillian Robespierre)和他的同伴们以推进革命的名义发动的恐怖统治( Reign of Terror)所统治。在恐怖统治时期,数十万法国人因为质问和批评巴黎的新政权而被监禁,数万人未经审判就被处决。安东尼·特拉西(Antoine Tracy)就是其中之一,他仅仅因为阅读并支持约翰·洛克等哲学家的思想和作品而被监禁。

意识形态和乌托邦”

哲学是看待生活、社会和世界的方式,而意识形态是一种信仰体系或一个人对某种思想和理想的信仰。德国社会学家卡尔·曼海姆(Karl Mannheim)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Ideology and Utopia) 中说:“意识形态是一种思想体系,它服务于维护特定的社会秩序,广泛地表达其主导或统治集团的利益。” 卡尔·马克思( Karl Marx)认为,意识形态是“错觉和神秘化”(‘delusion and mystification’),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Frederic Engels)则把意识形态称为“错误意识”( ‘false consciousness’)。

意识形态是政治的灵魂。意识形态为社会的共同利益指明了政治的方向。迄今在世界社会、政治和经济领域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是意识形态的产物。政治意识形态原则上寻求建立一个更好和公正的社会,为此它们有自己的一套政治、社会和经济处方。但在实践中,政治家们追求权力,在意识形态的外衣下进一步巩固对权力的掌握。建立社会和国家的不仅仅是意识形态,而是那些倡导和实施这些的人的愿景、行动、诚实和意图。

  没有诚实和有能力的领导人,任何意识形态都无法发挥作用。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说过“哲学家应该成为国王,国王应该成为哲学家”,这也是他为正义政治设想有能力的统治者的原因。柏拉图(Plato)在《理想国》( ‘The Republic’)中谈到了公正的社会和廉洁的政治,为此他提出了三个条件:所有人的机会平等,为统治精英废除私有财产,有能力、有学识的领导。

与柏拉图的道德和公正的政治概念相反,当今的政治处于一种令人沮丧的状态,这可以被描述为萧伯纳(George Bernard Shaw)所说的“恶棍的最后手段”( ‘the last resort for the scoundrels’)。民主正在慢慢变成寡头政治(oligarchy)和盗贼统治(kleptocracy)。这不是某个国家、某个社会的问题,而是世界的普遍趋势。金钱和权力腐化了统治者,最终腐化了世界各地的政治和政策。然而,这种情况更多发生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发展中国家。

煽动家和独裁者

虽然自由民主是一个普遍的政治术语,但它的质量正在下降,美国政治学家拉里·戴蒙德( Larry Diamond )称之为民主侵蚀。缺陷不在于制度本身,而在于制度中处理事务的人。民主政体孕育了煽动者和独裁者,而诚实和负责任的领导人与挑剔的公民一起,是民主政体的护栏。

魏玛共和国(Weimer Republic)的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 )、菲律宾的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秘鲁的阿尔韦托·藤森(Alberto Fujimori)都曾是各自国家的政治名人。他们是通过宪法和民主方式上台的。但他们最终被证明是世界上臭名昭著的独裁者。意大利马克思主义政治家、作家安东尼·葛兰西( Antoine Gramsci)曾说过“每个国家都是独裁政权”(‘every state is a dictatorship’),这表明了权力和政治家的内在本质。统治者一旦掌握了权力,就倾向于专制。

即使是现在,民主的质量也在下降,威权主义倾向也在民主治理的国家中占主导地位。自由之家(The Freedom House2022年度报告指出,世界上60个国家的民主表现下降,只有25个国家有所改善。根据这份报告,全球38%的人口现在生活在“不自由”的国家,只有大约20%的人生活在自由国家。

这一趋势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新旧民主国家更为突出。自由之家进一步警告称:“全球秩序正接近一个临界点,如果民主的捍卫者不共同努力,帮助确保所有人的自由,威权模式将占上风。”

民主的缺陷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政治理想与实践之间的明显不一致。政党及其领导人似乎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意识形态。美国政治学家埃尔默·埃里克·施耐德(Elmer Eric Schattschneider)曾正确地说过,“政党是政治哲学的孤儿”(‘political parties are the orphans of political philosophy’)。意识形态和理想不是政党和政客的核心,而是以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的名义被推到了边缘,就像中国的邓小平所说的“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it does not matter if a cat is black or white as long as it catches mice”

尼泊尔政客

我们尼泊尔有不同意识形态色彩的政党。尼泊尔大会党是建立在自由民主理想和意识形态基础上的政党,其他重要的参与者是共产党,主要是尼共(联合马列)和尼共(毛主义中心)。共产党在意识形态上忠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和毛主义,这些在原则上是反对自由民主思想的。尼共(联合马列)原则上已经接受了多党民主和竞争性政治秩序,但尼共(毛主义中心)认为,它接受多党议会制度只是实现其战略目标-----共产主义的一个战术举措。

尼泊尔大会党和尼共(毛主义中心)在意识形态上是截然相反的,但他们在政府中站在一起,并考虑在共同的平台上参加竞选。这是明显的意识形态不一致和脱离意识形态。尼泊尔大会党不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政党,共产党也不像马克思所设想的无产阶级政党。以获得权力为原则,直接收益就成了支配两党做出合乎道德和不道德的妥协和并结为联盟的座右铭。

当原则和意识形态不再发挥指导作用时,政党就变成了一帮慢慢疏远人民的暴徒和无赖,而政治也不再是一种高尚的职业。在国民眼中,政客和政党是最不受信任和信赖的。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可能会危及民主制度的命运,因为只有煽动者才可能试图从中获益。


文链接Politics sans ideology  https://www.nepalminute.com/detail/326/politics-sans-ideology-2022-Aug-21-578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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